他为印刷术做出重要贡献,却被称为“无廉耻者”
印刷术,与造纸术、火药、指南针,并称为中国古代四大发明,是世界科技发展史和文明史上的里程碑,对于促进人类文化交流、传承与发展,具有无可替代和举足轻重的重要意义。但很多人对于印刷术的认识存在一个误区,一提印刷术就笼统认为是宋朝的毕昇发明的。这种看法不够严谨也不符合事实,毕昇发明的是活字印刷术,而活字印刷术仅仅是古代印刷术的组成部分之一。
《梦溪笔谈》记载,毕昇发明活字印刷术的时间,是在北宋的宋仁宗庆历年间。但在毕昇发明活字印刷技术之前,雕版印刷术已经存在并且得到广泛应用。所谓雕版印刷术,就是把要印制的文本内容预先刻制在木质模板上,一部卷帙浩繁的大部头书籍,往往需要预先刻制数千块模板,耗时几年时间。
由于刻制模板的人工成本和时间成本高昂,很多发行量不大的小众书籍无法使用这一技术。且木质模板存储需要大量空间,极易因受潮、虫蛀、火烧而损坏。另外如果发现有错字、缺漏,很难修改补救。
虽然雕版印刷术存在诸多不足,但在活字印刷术发明之前,雕版印刷术一直是印刷界的主流。即使在活字印刷发明之后,由于其成熟完善也经历了一个漫长阶段,雕版印刷仍然与之并行于世,一直延续应用到清末。因此雕版印刷术在古代的地位和重要性,并不比活字印刷逊色多少。
根据目前已知的雕版印刷制品文物年代测定结果,学术界公认雕版印刷术诞生于唐朝。比如收藏于大英博物馆的唐代雕版印刷品《金刚经》,明确标注了印制时间为唐朝“咸通九年四月十五日”。
但如上所述,由于雕版印刷的模板制作成本高昂,在诞生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,它只适用印制于一些篇幅有限、内容简单、模板制作简便的文本或图形,比如佛经、神像、历书等,并未得到普及应用。主流文化领域的四书五经、历代史书等大部头,仍然主要依靠原始的手工抄录形式传播,不仅在民间如此,即使是唐朝的国家藏书、制书机构秘书省,也是如此。
唐朝覆灭后,进入五代十国时期。冯道当时在后唐担任宰相。他很看重四书五经等儒家经典对“世道人心”的教化作用,但当时存世的这些典籍因为辗转传抄、错漏百出,且保有量极少,普通民众难得一见。
冯道经过一番研究,对当时的雕版印刷术产生了浓厚兴趣,认为这是大规模印制儒家经典的绝好途径。后唐长兴三年,冯道向后唐明宗上书,建议由国子监组织人力雕制模板,大规模刊印发行儒家九经。
后唐明宗对冯道的建议很重视,并且立即下旨着手实施。从后唐明宗三年开始此项工作,中间因为战乱频繁和朝代更替,多次被迫中止,在冯道的苦心维持下,直到后周广顺三年,前后历经22年时间,儒家九经的模板雕制和刊印才算最后完成。成千上万本儒家经典书籍,从帝王将相和文人墨客的专属品,进入寻常百姓家,《旧五代史》称为“流布天下,后进赖之”,对传统文化的弘扬发展起到了很大作用。
冯道发起的这次活动,是中国历史上第一次大规模普及应用雕版印刷术,对其进行了一次系统的总结和完善,为雕版印刷大规模应用于主流文化领域积累了丰富的经验,为古代印刷术的发展成熟做出了重大贡献。
但冯道却并未在史书上留下美名。恰恰相反,历朝历代对他几乎是一边倒的口诛笔伐。这是因为冯道虽然饱读圣贤之书,却不知忠孝节义为何物。他一味贪恋富贵,为人圆滑奸诈,后唐亡了国他立即投降后晋,后晋亡了国他立即投降契丹,契丹人跑了他立即投降后汉,后汉亡了国立即投降后周,历事四朝五国十一帝,始终身居高位,堪称五代十国第一不倒翁,简直把天下读书人的脸面丢尽。
因为冯道违背了儒家最基本的“忠君”理念,大节有亏,被后世痛加贬斥。欧阳修称他为“无廉耻者”,司马光说他“朝为仇敌,暮为君臣,易面变辞,曾无愧怍”,苏辙称他“无士君子之操”,王若虚称他“忘君事雠,万世罪人”,民国学者蔡东藩直接说他是“实最无耻”。按照古人的价值观评判标准,“大节如此,虽有小善,不录也”,冯道对印刷术的重大贡献也逐渐被人们淡忘了。